11月25日是第二十二個“國際消除家庭暴力日”，最高人民檢察院25日召開新聞發(fā)布會，通報全國檢察機關依法懲治家庭暴力犯罪、促進家庭和諧穩(wěn)定的工作情況，并發(fā)布系列典型案例。
嚴懲家暴：批捕率高出普通刑案10%的司法邏輯
2021年以來，全國檢察機關批準逮捕涉嫌家暴類犯罪嫌疑人2800余人，起訴3400余人——這組基礎數(shù)據背后，有一個關鍵指標格外引人注目：家暴犯罪案件的批捕率高于刑事案件平均批捕率近10個百分點?！皩τ诙啻渭冶?、情節(jié)惡劣，甚至在取保候審期間仍繼續(xù)施暴的，我們依法批準逮捕?！弊罡邫z黨組成員、副檢察長葛曉燕的解釋，揭示了數(shù)據背后的司法態(tài)度：家暴不是“家務事”，必須體現(xiàn)司法懲戒的剛性。近五年來，有500余名家暴犯罪案件被告人被判處無期徒刑以上刑罰，釋放出“零容忍”的明確信號。
保護升級：罪名結構之變背后的司法精準化
另一個顯著變化體現(xiàn)在罪名適用上。2021年，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罪這兩類傳統(tǒng)暴力犯罪，在家暴案件中占比高達92.3%；而今年這一數(shù)字已降至57.3%。35個百分點的降幅背后，是司法保護的精細化。虐待罪、遺棄罪、拒不執(zhí)行裁定罪等罪名的適用比例持續(xù)上升，特別是隨著人身保護令制度的落地，拒不執(zhí)行裁定罪已成為打擊家暴犯罪的重要罪名?！白锩Y構的多元化，意味著我們保護受害者的角度更加豐富?！备饡匝啾硎?，檢察機關在實踐中還將婚前同居關系納入家庭成員范疇，將精神虐待認定為虐待犯罪，使法律保護網越織越密。
成效顯現(xiàn)：家暴犯罪逐年下降的治理效應
最令人鼓舞的數(shù)據來自趨勢變化。2021年，檢察機關起訴家暴犯罪1200余人；而今年1至10月，這一數(shù)字降至300余人，近五年家暴犯罪逐年下降且降幅較大。一方面，司法機關持續(xù)保持高壓態(tài)勢；另一方面，通過“檢察+”聯(lián)動機制，推動反家暴工作從“事后懲處”向“事前預防”轉變。數(shù)據顯示，2021年以來檢察機關共辦理家暴犯罪當事人和解案件227件，踐行新時代“楓橋經驗”，將矛盾化解貫穿辦案始終。與此同時，全國檢察機關已建立2200余個“婦女兒童權益保護”專用接待窗口，確保求助“有門”。
為擺脫家庭暴力實施傷害或殺害行為的，視情節(jié)依法從寬
同時，檢察機關在辦案中，秉承寬嚴相濟刑事政策，對于實施家庭暴力手段殘忍或者后果嚴重的，以及因為酗酒、賭博、吸毒等惡習長期進行家庭暴力的，依法從嚴懲處。對于因長期遭受家庭暴力或者為擺脫家庭暴力，在恐懼、無助等狀態(tài)下對施暴者實施傷害或者殺害行為的，充分考慮作案動機、犯罪情節(jié)等，依法從寬處理。特別是依法準確認定家暴犯罪案件中的正當防衛(wèi)，檢察機關應根據施暴人正在實施家庭暴力的嚴重程度、手段的殘忍程度，防衛(wèi)人所處的環(huán)境、面臨的危險程度、采取的制止暴力手段、造成施暴人損害的程度，以及既往家庭暴力史等綜合判斷，符合正當防衛(wèi)條件的，依法敢于作出不批捕或者不起訴決定，讓公平正義可感可觸可見。
為進一步增進全社會反家暴共識，凝聚反家暴合力，有效預防、有力震懾家庭暴力犯罪，引導、支持家暴受害者依法維權，最高檢從各地辦理的案件中選編出5件辦案效果好、具有一定引領示范作用的案件，作為典型案例予以發(fā)布。這些案例較全面地反映了檢察機關在反家暴方面所做的努力，也從不同側面展現(xiàn)了檢察機關以法治之力鞏固和發(fā)展平等、和睦、文明家庭關系的積極作為。
案例一：常某某遺棄案
該案被告人常某某(男)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，轉移夫妻共同財產并逃匿，拒絕扶養(yǎng)身患重病、喪失獨立生活能力的妻子，導致妻子治療中斷、生活陷入困境。檢察機關依法認定丈夫不履行扶養(yǎng)義務的行為構成遺棄罪，并追究其刑事責任。該案在受害者提起自訴困難的情況下，依法監(jiān)督公安機關立案，推動案件轉為公訴案件辦理。并通過民事支持起訴，幫助受害者追索扶養(yǎng)費，追回婚內財產，解除婚姻關系，全面保障婦女在婚姻中的受扶養(yǎng)權。
案例二：馬某某虐待案
被告人馬某某(男)在與女友婚前共同居住生活期間，長期采用情感操縱、貶損人格、限制交往等方式，對其實施精神虐待，致其不堪忍受而自殺身亡。檢察機關依法認定馬某某構成虐待罪，追究其刑事責任。該案將具備共同生活基礎的穩(wěn)定婚前同居關系和精神虐待行為納入虐待罪刑事評價范疇，推動刑法與反家庭暴力法等法律有效銜接，進一步消除反家暴“灰色地帶”，織密新的社會生活樣態(tài)下家庭暴力受害者的保護網。
案例三：伏某故意傷害、拒不執(zhí)行裁定案
檢察機關在審查伏某(男)家暴妻子故意傷害案時，發(fā)現(xiàn)伏某在法院已裁定下達人身安全保護令，禁止其對妻子實施家庭暴力的情況下，仍不顧法院裁定，繼續(xù)毆打妻子。鑒于其社會危險性，檢察機關依法決定對伏某予以逮捕，并監(jiān)督公安機關以拒不執(zhí)行裁定罪對其立案偵查，后以故意傷害罪和拒不執(zhí)行裁定罪對其提起公訴，數(shù)罪并罰。形成“行政家庭暴力告誡書—民事人身安全保護令—刑事拒不執(zhí)行裁定罪”全鏈條階梯式家暴懲防體系，以司法權威護衛(wèi)受害者權益。
案例四：楊某某故意傷害案
被告人楊某某(男)酒后曾多次對妻子施暴。某日，楊某某酒后持續(xù)毆打妻子，且未及時將受傷妻子送醫(yī)救治導致其呼吸衰竭死亡。檢察機關充分運用引導偵查、自行補充偵查和技術性證據實質審查等履職方式，構建起“工具—傷情—死因”一一對應的證據鏈條，實質分析死亡原因鑒定意見，準確認定家庭暴力行為與死亡結果之間的因果關系，精準指控、依法嚴懲家庭暴力犯罪，彰顯司法對家暴行為的“零容忍”態(tài)度。
案例五：馮某甲故意殺人、故意傷害案
被告人馮某甲(男)因不滿妻子的言語念叨，持菜刀連砍妻子頭面部等要害部位10余刀，致妻子重傷二級，在其未成年女兒上前制止時，又持菜刀將女兒砍成輕傷一級。檢察機關認定，馮某甲實施的持刀砍殺妻子的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(未遂)，持刀砍傷女兒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罪，依法同時指控，數(shù)罪并罰，彰顯從嚴懲治暴力傷害家庭成員犯罪立場。同時，支持妻子提起撤銷監(jiān)護權訴訟，依法剝奪馮某甲對女兒的監(jiān)護權，隔絕未成年人受家暴風險，并協(xié)調有關部門為受害人提供法律援助、司法救助和心理疏導，為受害婦女兒童提供全方位、立體式保護。(倪弋)